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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论施蛰存的心理分析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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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施蛰存以性心理为视域焦点,将其细腻的笔触深入到都市,深入到尘封的历史,深入到人的潜意识,描写性欲压抑、探索人性奥秘、状写内在的真实,展示了其对人性独特的思考和阐释,堪称中国心理分析小说第一人。本文主要以《将军的头》、《梅雨之夕》、《善女人行品》三个小说集为基点,详细阐释了施蛰存对心理分析小说的实验性探索。
  [关键词]施蛰存 心理分析小说 人性
  
  20世纪30年代,西欧文学正通行心理分析、内心独白和三个“克”:Erotic、 Exotic、 Grotesque(色情的、异国情调的、怪奇的),施蛰存受到很大影响,逐渐开始了心理分析小说的写作。而其孤寂内倾和耽于妄想的性格也使他特别适于探索人的精神世界,发掘人的隐在寂寞和内心荒凉。施蛰存将其细腻的笔触深入都市,深入尘封的历史,深入人的潜意识,描写性欲压抑,探索人性奥秘,堪称中国心理分析小说的第一人。
  
  一、英雄和圣僧的真实人性
  
  文明以各种形式压制人类的欲望,剥夺性爱自由的勇气。施蛰存的历史小说正是要用精神分析的利刃揭开文明面纱,复活一个个挣扎于本我和超我之间的圣僧和英雄形象,发掘他们潜隐的欲望和痛苦,透视他们在文明和道德的樊篱中的挣扎。
  弗洛伊德认为变态心理往往与人受到文明和禁忌压抑的性本能相关。常态性满足的缺乏是心理变态直接原因,“由于这种缺乏的结果,性的需要乃不得不使性的激动寻求变态的发泄。”石秀在《水浒传》中号称“拼命三郎”,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他出于义气帮助杨雄杀死了犯奸的潘巧云。施蛰存却对石秀杀潘巧云的原因作了另一番诠释:石秀寄居杨雄家中,受到潘巧云的诱惑,情欲本能从蛰伏的潜意识中浮出,甚至对杨雄产生了轻微嫉妒,但义气终于压过情欲,由此可见,石秀还不失为堂堂正正的男儿,但在他得知潘巧云与和尚的奸情之后,“嫉妒带着正义的面具在石秀的失望了的热情的心中起着作用”,道义使他不能以正常途径占有潘巧云,嫉妒使爱欲之火极为强烈,他因爱她,而想杀她,于是他怂恿杨雄杀死潘巧云,在此正义变成了情欲的遮羞布,石秀在杀潘巧云的过程中,体味到血的刺激和快感,情欲得到变态的发泄。弗洛伊德认为,“性的本能往往由于不能得到直接满足,会产生各种变化,变化之一就是‘走向反面’即由爱致恨,在对原来爱欲对象的施虐行为中感到性的兴奋。”石秀正是在对潘巧云的肢解中体味了快感。对血和斑斓色彩的迷恋以及这种嗜血的性虐待使他长期压抑的性欲得到了释放,而他所预感到的恐怖则主要来自一种道德焦虑,一种超我对本我欲念的压抑。但本我最终还是战胜了超我,在最后对潘巧云的杀戮中石秀的欲望得到了彻底放纵,道德和文明在本能和欲望面前再一次溃不成军。
  
  二、薄暮和魔幻中的都市心态
  
  施蛰存还特别善于状写都市人欲望压抑尤其是性压抑所产生的幽妙细微心理变化甚至是变态心理,展示都市人紧张焦灼甚至濒于精神分裂的生活状态。小说《梅雨之夕》以一种清新疏淡的笔调状写了一位中年绅士思想的一次小小出轨。这位怀着古典情致的中年绅士与一位温雅的少女邂逅在黄昏的雨中。但它并未展开一个传统才子佳人的浪漫故事,现实故事性的匮乏却为主人公提供了一次白日梦的机会。在霏霏细雨中与少女的同行,叩动了其记忆之弦,今昔联想如一道涓涓细流流淌开来,各种平素被禁忌的欲望和难以言说的心理体验浮出意识之表。然而这次白日梦就如《雨巷》中那个撑着油纸伞的姑娘缓缓地走近又渐渐地走远,一切最终又回归到现实的轨道上来。
  文明只能建立在压抑本能的基础之上。文明越发展,人类所遭遇的约束和禁忌也就越多,当人的本能欲望所受的压抑超出了人既定的承受力,人就可能走向性变态。“但是性变态为社会和道德所不容,这就导致焦虑。为了避免焦虑,性冲动就化装,以不带性色彩的神经症症状表现出来,这样既可以使受压抑的性欲得到满足,又避免了道德的谴责。神经症症状是性满足的替代物,是非理性欲望的象征性满足。”《夜叉》、《魔道》中主人公都或多或少地带有这样一种精神病态。它向我们展示了现代都市人长期紧张压抑的生存境遇。他们都害着妄想症,经常性地陷入一种幻视、幻听的怪式思维中。都市快节奏的生活和对性欲的长期压抑使都市人时常处于一种紧张而焦灼的状态,使置身其中的人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孤独感和恐惧感。焦虑、恐惧和荒诞的色欲想象交织在一起,各种恐怖幻象难以抑制地浮出意识之表,在一种哥特式的魔幻意境的笼罩下精神濒于破碎和分裂,发出种种荒诞奇幻的呓语。
  
  三、在欲望中退守的“善女人”
  
  弗洛伊德认为当人的性欲得不到满足时,便会出现退却,力比多便会被带回到自我中去。在《善女人行品》中,施蛰存描写了一系列半新半旧的女性,其外表温婉平静内心却充满着强烈的苦闷和冲动。施蛰存同情而又略带讽刺地再现了她们内心激剧的挣扎。
  《雾》中的素贞,爱情对于她来说只能是个悲剧。她读了很多才子佳人小说,对爱情充满了罗曼蒂克幻想,但理想与现实之间却产生了巨大的错位,青春随着岁月蹉跎而逝,爱情憧憬渐渐染上了悲剧的韵味。她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前景:嫁一个渔人或成为一个老姑娘。她只能在别人婚姻的失意中寻求慰藉。她在参加表妹婚礼的路上,渴望着爱情奇迹的出现,正是这种渴望使她与那位青年绅士的邂逅有了特别的意义。她在奇遇中充满各种美好的幻想,青年成了她心中一个理想的幻象,但当她得知自己心中的才子只是一个“戏子”时,一切梦幻都破灭了,她只能退缩回自己的内心,独自收拾梦幻的碎片。
  《春阳》中的婵阿姨在十二三年前,抱着牌位成亲,成了大笔资产的殉葬品。多年来,她近于变态地守护着她用青春和幸福换来的财产,压抑着内心欲望,扮演着贞节烈妇的角色。上海二月的春光激发了婵阿姨的热情,年轻的行员点燃其心中的欲火,她希冀冲破寂寞的生活之围,开始一次真正的恋爱。年轻的行员与中年绅士成了她欲望的对象。她在自己的白日梦中做了一次反抗,但最终一切都归于失望。当她发现年轻行员的热情仅仅是一种服务的需要,而且女顾客越漂亮,他就会越热情时,她一天内的爱情构想被彻底击碎,她只能悄悄退回自己心灵的一隅,独自品尝那份痛苦,她最后一句“黄包车,北站”和在车上的算帐,说明她已再次陷入旧有的拘谨、吝啬的生活之网。
  施蛰存始终在不停地探索,他以性心理为视域的焦点,展示了其对人性的一种独特思考和阐释,为现代小说开创了的一条崭新路径,在中国“现代派”小说发展史上有着他人不可替代的位置,堪称是20世纪三十年代中国最有影响的心理分析小说家。
  
  参考文献:
  
  [1]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商务印书馆,1984.244.
  [2]施蛰存.石秀.十年创作集, 1996.191.
  [3]弗洛伊德.本能及其变异.弗洛伊德全集,1957,14.
  [4]郭永玉.孤立无援的现代人――弗罗姆的人本精神分析.湖北教育出版社,1999.272.
  (作者单位:山东潍坊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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