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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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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雾弥漫在春天的早晨,一缕缕炊烟如同那一条条柔长的白围巾,在辽远的天际围成一片袅娜。
  低矮的房屋排列出了家的气息,陈旧而素洁;泛亮的青石砖透露出历史的讯息,邈远而古朴。
  狭窄绵长的路绕成了山的腰带,泥泞坑洼,散发着新鲜的泥土气息。在山间,在路旁,在那一大片的绿色海洋之中,有些微的亮红点缀其间,那含着雨带着露灿然开放的映山红,开得娇艳惹眼,开出了一个火红的季节,温暖着整个村庄。
  村庄一如既往的宁静,如一位沉睡的老人。
  然而那样的日子却毫无预兆地来了。
  当那有限的能源无法再满足挖掘机无底洞般贪欲的时候,当那些在大城市中的高架桥上忙碌的机器日夜轰鸣的时候,庞大笨重的挖掘机,将它沾满刺鼻油污味的爪伸向了村庄,这座宁静平和的村庄,这座黑灿灿的闪着金子般光亮的村庄。
  那一天,如往常一样的日子,小小的村却炸开了锅似的热闹,沸腾的气氛蒸干了空气中的躁动。
  有消息传来说,恩是贼,恩偷蛋。
  在这个自古以来只漾着平和安宁的地方,这是前所未有的耻辱。
  恩的母亲,那个矮矮胖胖的女人,用双手按了按太阳穴,摸了摸激动得有些发绿的脸,“腾”地起身,拽起瘦弱的恩就往外拖。
  恩的身上绑着粗粗的泛黄的绳子,恩的双手放在身后,步子有些蹒跚。
  恩的母亲在村头那口古井边停了下来。围观的人有些挤,都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瞅着恩。恩的母亲开始咒骂恩,声泪俱下地数落恩。她的声音抖得有些厉害,身子也有点晃,后来就用双手蒙住了眼,蹲在了地上。
  恩只是站着,不做声也不哭。他用牙齿紧咬住唇,眼睛望着地面。发毛的粗绳子上渗出了血丝,恩裸露的胳膊发紫发青。
  黑洞洞的井口如嗜命的幽魂笼上人们的心头。突然有人叫道:“看他的左手!看哪!那是什么?”
  一个蛋,是的,恩绑在背后的左手里正紧紧地攥着一个鸡蛋,右手反盖着却遮不严那抹白。
  恩颤抖了一下,仍旧沉默。
  “恩啊,你做什么不好,为什么要这样做?”慈祥的老村长也失掉了往日的耐心。
  “我……我需要它,这是第25个,也是最后一个!”
  “什么25个?”
  “我要25个蛋才能去上学呀!”恩的眼微微有些湿,声音也有些抖。
  “自那些恶鬼般的机器来了后,我家也没了,学校也没了……我们住在臭气熏天、潮湿破旧的牲口棚里,我只想再回到学校去……”
  所有的人都抬起了眼,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恩那细嫩的声音敲在人们的耳膜上,钻入人们的心头。恩望向那辽远苍白的天际。
  而村庄,似乎有点儿静不下来……
  女人疯了。
  女人其实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女人在村子里算是最沉默的。
  而今天,女人将她原本一辈子都说不完的话倾倒而出了。
  女人终于明白,自己无法阻拦住那一台台肆意横行在这座平静的小村的机器。女人只是想如往常一样在那份安定宁静中生活,这样过完一辈子。
  女人争过,闹过,不顾一切地。然而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那个简陋却永远飘洒着暖暖笑意的地方――沦为一片尘土,只在顷刻间。
  女人没有读过书,所以她不懂得什么能源紧张。女人只知道,从此以后她以往的家没了,再也没有了。可是没有人在乎她需要的是不是那些空洞而陌生的建筑,没有人在乎!
  女人大笑起来,用手狠命地扯头发,朝着挖掘机的方向狠狠地啐着唾沫。
  女人用迷茫的目光瞅了瞅人们,跑远了……
  而村庄,也许真的无法平静了……
  村庄有些恼了――
  村庄孕育的那黑灿灿的宝贝就要空去――
  村庄开始抗拒――
  村庄不再沉静――
  村庄里的轰隆声不再日日夜夜响个不停――
  一切终于结束了――
  村庄只是一如既往的宁静。
  老黄牛卖力地拉动着犁,在水田地里翻出一片金黄。
  甘醇的糯米酒散发出浓浓的香味儿,湿润着每个人的眼窝。
  老人的脸上,有笑意漾在那如深壑般的皱纹里,漾得满脸都是,那嘴角那眼窝,浓得化不开。
  大人们一如往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将那份坚忍挺进直直的腰板,承载着生活的苦与乐。
  蹦跳的孩子在山路上在田野间,追着赶着,叫着笑着。那稚嫩的后背上,有个小小的书包。
  滑溜的石板路上,暗绿的苔是村庄厚厚的茧。
  有薄薄的雾弥漫在清新的早晨。
  一米阳光,透过薄雾洒在村庄沉睡的脸庞上。
  而村庄,只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如一位沉睡的老人。
  
  [评点]
  作者选择以小说的体裁表现主题,与议论文比起来有一定难度。全文情节谈不上曲折,但文笔成熟,特别是对人物的刻画以及对环境的渲染、描写都颇见功力。可以说作者成功地驾驭了文字,很好地表现了“节能”这一主题。
  (荐评者系湖南省益阳市朝阳国际实验学校高级教师李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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