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微笑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毛家勇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可以溶化一切的东西，那就是外公的微笑。
　　外公今年已七十多岁了。他四岁识字，十四岁时因误食药物导致失明，算起来已有五六十年的黑暗了。我出生那一年，外婆走了，于是外公更加孤独。但在我从小到大的记忆里，外公始终微笑着面对人生风雨。
　　外公虽然是盲人，却不是文盲。他熟读《四书五经》，懂得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汉字，还知道《格林童话》里的故事；更重要的是，他懂得去思考，所以洞明一切；他会用耳朵去倾听世界，从黑暗中看见五彩斑斓。我从小就和外公相依为命。外公是我的启蒙老师，从四岁开始，他教我认字。他先在我掌心中耐心地画汉字笔画，然后告诉我怎么读，什么意思。于是我入学前也就会读《格林童话》中《玻璃瓶里的妖精》，不懂的字又画在外公的掌心中。那时没有电，没有电视，晚上的油灯算来也是一种奢侈。外公那无穷无尽的故事，驱赶了我幼小心灵里对黑夜的恐惧和孤独。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只有外公会做的汤，叫做“玻璃汤”。外公先摸着做饭，也会烤出最香最黄的锅巴来。然后就是做汤，先把油放入火热的锅中，伴着蹿动的火苗，油在熔化，然后把水倒入小锅中，一霎那间，整个锅都燃起来了，外公会很利索的扣上盖子。锅中沸了，汤也就好了。这时的汤，撤了火，并平静了下来，面上便会亮晶晶的。我问外公，“这叫什么汤”，外公想了一会儿说，“玻璃汤”。尔后，泡着这汤就吃起来。外公是不准掉饭的，掉了得捡起来，好在外公是看不见我掉的，也不准碗中有剩饭。外公虽然看不见，我掉饭了却晓得，他会揪我的耳朵，揪到我有所后怕。饭毕，外公笑了，记得我也笑了，我怎能不笑呢！
　　我是本村的第一个大学生。记得初中毕业的那个晚上，父亲就说别读了，高中毕业的那个夜晚，父亲又说了。父亲没错！读书费用昂贵，那只是大山里的神话。山中的外公，也为我四处筹集了学费。只是，我总见他笑着。
　　高中不是我学业的终结。为了它，外公和父亲吵过。那晚，我就收拾好行装了，那早，也起得很早。没有告诉父母，也没有告诉外公。我走了，走远了。外公听说我走了，笑了！在以后异地求学的无数个寂寞的黑夜里，我就想着，想着外公的笑。一刹那，恍惚看见他白发下眯着的眼睛，眼角笑起的皱纹，嘴角荡漾的笑意，溶化了我心中一切忧愁、困苦・・・・・・
　　幸运的是，我又考上了硕士，也开始像外公一样笑对生活，在喧嚣的城市里尝尽酸甜苦辣后笑着，在黑暗深处笑着，每时每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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