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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卿嫂》的卿与玉探析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樊小雪

  摘 要:白先勇对《红楼梦》甚为喜爱,并创作了《细读红楼梦》,进行细致评价。此书中,提到了“玉”和“欲”,“卿”和“情”的二者的隐含关系。本文旨在通过探究“玉”“卿”的关系和含义,来分析白先勇刻画玉卿嫂时赋予她的独特心理。
  关键词:玉与欲; 卿与情; 心理
  中图分类号:I207.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3315(2019)8-161-002
   《红楼梦》是白先勇的文化生命组成部分,《游园惊梦》、青春版《牡丹亭》《台北人》等作品中随处可见《红楼梦》的创作手法、人物刻画和细节描绘的影子。雪芹用字极为讲究,“字字看来都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在取名艺术上,尤为得到体现。《红楼梦》人物命名的是书名姓,无大无小,无巨无细,皆有寓意。《红楼梦》体系庞大、人物众多,虽不说所有名字都费尽苦心,但是主要人物的命名,作者赋予他们的名字都十分独特,这些名字既是人物的符号,同时或多或少地暗示着作者对人物性格、命运的安排与评价,又具有相对独立的审美价值。白先勇十分喜爱《红楼梦》,而《红楼梦》中的取名艺术也对白先勇产生了很深的影响。在《玉卿嫂》这部作品中,主人公玉卿嫂的名字也是极具韵味。目前较多研究的是玉卿嫂在改编后的昆曲中的形象和特点,对于玉卿嫂的名字的研究是很少的。本文力图通过联系《红楼梦》,探究“玉”和“欲”,“卿”和“情”的关系和内涵来分析玉卿嫂的心理和行为的成因。
  玉卿嫂的“玉”的解读
   玉卿嫂的“玉”字,可以从两个方面进行分解:一是玉卿嫂如“玉”一般温和美丽的外表和内在;二是“玉”即是“欲”,玉卿嫂就是“欲”的承载者和“欲”支配下的悲惨者。
   一方面,玉卿嫂本是体面人家少奶奶,丈夫因为抽鸦片死了,几年后家道中沦落,婆婆也容她不得,不得已出来成为少爷的奶妈。原本挑剔万分的少爷一见到玉卿嫂,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感叹“好标致,好清爽”。[1]P2玉卿嫂穿一身月白的短衣长裤,净扮的鸭蛋脸,水秀的眼睛,特别是一双杏仁大的白玉耳坠子,尤其惹人喜爱。耳坠的“白”与玉卿嫂的温柔、干净的外表相得益彰,如白玉耳坠一般干净、温润、文静。玉卿嫂不仅外表上体面、文静,为人也是如“玉”一般温和却十分忠贞。不管是面对小王的非礼,玉卿嫂果断地将他打得鼻青脸肿,还是坛子叔求亲,玉卿嫂坚决的无情拒绝,她宁可当一个奶妈,也不去做少奶奶。玉卿嫂从不利用自己的容貌来和男性产生纠葛,也不会让觊觎她的男性有任何可乘之机,她一心只想着本本分分做好份内之事。玉卿嫂不论是外表,还是为人,都让人感到舒适、温和,如同白玉一般温润、洁净。另一方面,王国维在《红楼梦评论》中,“所谓玉者,不过是生活之欲之代表而已。”[2]P57
   “玉”即“欲”,白先勇在《细说红楼梦》中,也将宝玉和“玉”所代表的“欲”联系起来。在一百十七回时,僧见到宝玉,宝玉便要把玉,也就是“欲”还给僧人,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解脱,也就是说宝玉要放弃“欲”走向“空”。而玉卿嫂同样作为一个生活之欲的承载者,却没有宝玉“道”“僧”的解救。就玉卿嫂的情感而言,她爱上庆生的“欲”本没错,但是,当“欲”达到一个峰值却又无法宣泄的时候,“欲”会引领走向一念之误,玉卿嫂对于庆生疯狂和暴烈的、残酷的“欲”导致其生活之欲畸形为“欲”之罪过,并以生活之苦罚、“自犯罪自加罚,自忏悔自解脱。”[2]P63
   玉卿嫂自身无法控制“力比多”,社会是很难接受一个寡妇和小她十多岁的男子的结合。因此,不管是玉卿嫂自身“欲”的不合理释放,还是社会的压抑,她对“欲”的追求本就是一种命运的失败,并且这个失败是不可抗拒,也无从逃脱。于是,玉卿嫂用自杀的方式完成了解脱。
  玉卿嫂的“卿”的解读
   “卿”字在《红楼梦》中只用在了秦可卿一个人的身上。秦可卿在书中出现的篇幅并不多,主要集中在第五回、第十三回。虽然出场次数不多,可是曹雪芹在给秦可卿的判词写道:“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急相逢必主淫。蔓延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红楼梦》中贾家的由盛到衰和秦可卿密不可分,而《红楼梦》是以“情”而展开的,其中,秦可卿的“秦”和“卿”即“情可情”,她本身就是一个“幻情身”,由情幻化而来。
   可以说秦可卿的“卿”本就是“情”,秦可卿为情而生、为情而死。白先勇在《细说红楼梦》中也认同“情”和“卿””的等同关系。因此,玉卿嫂的“卿”和“情”本身也有很大的关系。回归到玉卿嫂与庆生的感情纠葛,玉卿嫂大庆生十岁左右,对孱弱的庆生是百般呵护、无微不至,多次提到“熬得一两年我攒了钱,我们就到乡下去。”[1]P14玉卿嫂的生活意志和生命向活力就是因对庆生的“情”而产生,对于玉卿嫂来说,庆生的存在是她生命的指望,是她唯一的眷恋,她对庆生的“情”让她可以夜以继日织毛线攒钱,也可以忍受男工的调戏,管家的排挤,忍气吞声当保姆。但是,当庆生背叛了玉卿嫂和金燕在一起后,玉卿嫂的“情”遭到了致命的毁灭。也就是说,玉卿嫂的“卿”和秦可卿的“卿”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即为“情”。中国人将“情”与“爱”相区分。“情”是一种原动力,一切的发生就靠这个“情”字。玉卿嫂和秦可卿一样,生命中因“情”而有活力,也因“情”而走向毁灭。当玉卿嫂因为庆生的背叛而陷入极大的痛苦之中时,一忍再忍后,玉卿嫂最终选择的不是放手释怀,不是自怨自艾,而是不顾一切的表白和爆发。当爱无法延续时,不如就让它以最暴烈血腥方式的死亡,就像是血染在白玉上的那种冲击的死亡。
  从玉卿关系看玉卿嫂的性格扭曲和双重悲剧
   贾宝玉的“玉”与“欲”,秦可卿的“卿”“情”组合,成为了玉卿嫂的名字,这个结合二者名字的女人,在二者的纠缠和交融中一起促成了复杂而又暴烈的人生。
   秦可卿和贾宝玉在《红楼梦》第五回中,“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中,宝玉在可卿房间里休息,梦游太虚幻境时,警幻仙姑将乳名兼美、字可卿的妹妹许配于宝玉。宝玉依着警幻所言,也是“玉”和“卿”,“欲”和“情”的第一次的情感交融。但是另一方面,宝玉和可卿是叔叔和侄儿媳妇的关系,不管从道德伦理,还是人情世故来说,都是难以为世俗所容忍的,只能产生难以挽救的悲剧。
   白先勇笔下的《玉卿嫂》男性柔弱、苍白,处于被动地位;女性大胆、坚韧,扮演着主动者、实施者的角色。对于玉卿嫂来说,作为一个封建社会的美丽寡妇,她和庆生的爱情终究不可能得到社会的认可,她所谓“去乡下”一点点的生存意志也被后来的为人们所乐道的才子佳人般配的庆生和金飞燕所毁灭。因此,玉卿嫂在“情”“欲”的折磨下和社会的不认同,逐渐走向扭曲,也必然会让玉卿嫂以另一种疯狂、暴烈的方式,最终以血腥的刺杀完成这个隐秘的情爱故事,尤其是庆生喉管上杯口大的窟窿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冲击感。
  結论
   秦可卿和贾宝玉,一死一走,最后都以悲剧收尾,而玉卿嫂作为二者纠缠的结合体,不仅是“情”“欲”的承载着,更是二者隐秘复杂关系的承受者,因此,玉卿嫂其实是结合了双重悲剧。白先勇在刻画玉卿嫂人物形象时,并未给她一个秦可卿的风光厚葬的结局,也没有赋予她贾宝玉了却尘缘的出路,而是将她逼向绝路,并置之死地。玉卿嫂本是一个可人的女子,但是由于心理的扭曲和缠绕,最后在自己的胸口插上一把短刀,抱着庆生而死。鲁迅认为,悲剧就是将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但就作为悲剧的审美快感来说,玉卿嫂的感情纠缠和血色结局,并不令人感到惋惜抑或痛苦。玉卿嫂最后眉毛舒展,脸色平静,倒像是睡着一般,死亡的方式都是冲击和刚毅的,玉卿嫂在死亡里找到了解脱,寻求了和解。
  参考文献:
  [1]白先勇.白先勇小说卷[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1
  [2]傅傑,邬国义.王国维全集第一卷[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9
  [3]曹雪芹.红楼梦[M]南京:凤凰出版社,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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