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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边城》为例,浅谈中西审美之同一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黎梦茜

  摘要:沈从文先生的《边城》获得了中西方读者的审美认同,本文试从《边城》入手,分析中西方审美的各自范畴,深挖其审美同一性,试图借此找到中国文学创作为世界认可的路径。
  关键词:《边城》;审美;差异;同一
  中图分类号:I01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9166(2008)10-0119-01
  
  1988年,沈从文先生因《边城》再度提名诺贝尔文学奖,并再度进入决选。不幸的是沈先生长辞于世,与诺贝尔文学奖失之交臂,这也是中国文坛离诺贝尔最近的一次。虽然《边城》未能折桂,但它得到了评审们的肯定。正如同诺贝尔文学作品并不是都能符合中国读者的审美习惯一样。日常生活中我们也经常能感到中西方审美文化的巨大差异,但它们是否也具有同一性呢?本文试以《边城》为例,浅谈中西方审美的同一性。
  
  一、从《边城》看西方文化中若干美学范畴
  
  1、优美与壮美,是西方文化中一对重要的美学范畴。优美偏重于静态柔和的审美对象带给人民的审美感受;壮美侧重于动态刚劲的审美感受,在宏大的氛围中表现一种很强的张力。《边城》整体节奏缓慢而悠长,文中清澈透明的小溪,翠色逼人的篁竹,烘成桃花色的薄云,溪边独自玩耍唱歌的翠翠,总之,茶峒这个小小边城的山山水水乃至人们闲适的生活节奏都能与读者内心深处宽容和缓、安详宁静的精神形成某种契合,读者内心能与文中所传达的特定符号信息产生共鸣,达成柔美恬静的和谐状态。这种审美情趣与“优美”这一美学范畴契合。这种静态的美又绝非静如死水,呈现的是一种流动的生命状态,从字里行间可以感受到边城人民内心的安静祥和,是一种唯美健康的清晰且清新的生命力,没有“人化自然”的痕迹,符合人类共同的原始生命迹象,是一种自然和谐的美态,所以《边城》能得到西方审美群体的认可。《边城》整体基调偏优美,但是否于其中就找不到相对的壮美呢?不然。如文中描写端午时震天的鼓声,军营的爆竹声,竞渡的龙舟,以及翠翠父母为了爱情和军人的名誉双双殉情的行为等,无一不表现一种壮美情怀,一种动态刚劲高昂的审美感受。
  2、崇高与滑稽。崇高是另一个非常重要的西方美学范畴,是人内在自我精神力量征服外物时的精神感受。康德认为,对崇高的敬畏就是我们对自己使命的敬畏我们的道德力量足以征服可怕之物所引起的痛苦[1]。崇高与壮美都显示了巨大的精神力量,但壮美体现人与外物的同一,崇高则体现人的精神力量与外物的对立。在《边城》中,洪水浩浩荡荡袭来时,勇敢仗义的人们为了挽救他人的生命和财产而奋不顾身地冒险;船总顺顺为了锻炼两个儿子让他们搏风浪闯险滩;还有风雨之后坍塌又重建起来的白塔等都显示了精神意志的崇高。崇高是中西审美较大的差异之一,所强调的人性自我突出和人对自然的征服,将自然视为异我的非和谐状态,像一首英雄主义史诗。
  滑稽是西方美学的另一个范畴,表现形式为错乱的行为组合,不协调的行为状态,与崇高相对,滑稽突出是个人力量的渺小、不和谐和错位,是“一种紧张的期待突然化为虚无”[2],在《边城》中,老船夫对天保眨眼,如同少女对情人献媚,这种行为是一种角色错位,能引起滑稽之感,实则是老船夫对位孙女疼爱的间接表现,想其之喜所喜,为其之悲所悲,对位孙女的极度呵护导致其行为异常。滑稽带来的审美触动或许并不在于从“小丑”身上感到“自己精神的优越,在否定对象的笑意中间接地确定了自己的本质力量”[3],而在于从生命体的“滑稽”表现中,看见生命之渺小、脆弱和可悲,引起同情、反思、关注和内省。
  3、悲剧。悲剧、喜剧和荒诞是一组范畴。但由于《边城》只涉及悲剧这一范畴,故其他两种略之。悲剧从美学意义上讲更侧重内在情调,而不是狭义上的悲剧剧本或舞台艺术形式。悲剧也是中西美学最重要的差别之一。中国悲剧一般都是社会环境造成的悲剧,如《窦娥冤》、《孔雀东南飞》等,而西方悲剧多为命运人性造成的。西方美学一般认为悲剧有三种层次,第一是命运悲剧,认为自我无法改变命运,这种强大的力量导致自我力量的压抑、摧毁,自我的泯灭让西方审美观觉得“悲从中来”;第二是冲突悲剧,强调冲突的交锋,某些个体为了实现自我价值和理想放弃了生命或者饱受摧残;第三为,这类悲剧的情调不在于呈现悲剧带来的苦难和死亡,而在于通过悲剧认识生命本质和意义,通过审美这一途径,如同耶稣受难复活一样超越悲剧本身,笔者认为《边城》涵盖了悲剧的这三个层次。翠翠的爱情悲剧带有命运不可知晓的意味,没有“冲突”说中势如水火的对立面,甚至没有一个坏人,但冥冥中有某种不可调和的矛盾贯穿其中,使得天保死去,傩送出走,翠翠只剩下无尽的守候。在这所有的背后,沈先生在传达一种信息,那就是超越所有的悲剧现象,直视生命本质。值得一提的是中国还有一个悲剧文本――《赵氏孤儿》很能得到西方文学界和美学界的认同,它反映的正符合西方美学意识形态中崇尚的英雄主义和命运主义,《边城》与之不同的便在于第三层次的超越。
  
  二、《边城》中的中国文化美学范畴
  
  《边城》是中国人写的东西,根深蒂固地具有中国文化的美学意识形态,故在此用墨稍略。1、阳刚与阴柔,也是一静一动一刚一柔,与西方美学范畴中的优美与壮美有相似之处,不同之处在于中国古典美学强调辨证统一,阳刚与阴柔在一定情况下就像太极一样可以相互转换,二者相生相克却又相辅相成。《边城》中小溪平日的阴柔美和洪涝时的阳刚美是一种转换,人们平日里温良恭俭的阴柔美和面对天灾时义无反顾的阳刚美的转换都是对立统一的体现。2、典雅,是指一种优雅华美高尚含蕴的审美感受,蕴含了朴素的艺术形式,一种气韵生动的艺术意境和一种超俗的审美趣味。是中国古典审美的理想状态,合乎于规范又不拘泥于规范,合乎美丽又超然于美丽的状态。《边城》则很好地体现了这一准则,“哀而不伤”,有种淡淡的忧愁贯穿始终,不逾矩,却游刃有余,以一种唯美的眼光观照自然和人生,不涉及功利。3、自然,这一范畴体现中国古典美学追求“天然合一”的境界。自然之美包括本真性、真诚性、天然性。本真性指原始的生命不加认为介入的状态;真诚性涉及人的情感表达,无矫作、无约束、合乎自然和自我的一种内心状态;天然性指艺术形式和手法无太多琢磨,还艺术形象之原貌。《边城》中的山水未遭工业战争的破坏,人类生存痕迹融于自然之中,人们的情感真挚朴实,作者写作手法多为白描,无华丽辞藻渲染铺成,体现了自然之美原则。
  
  三、中西审美的同一
  
  通过前文分析,看到了那么多中西方审美的差异,但更应该看到差异现象背后同一的本质。在差异背后,人类共同的美的本质是不变的,同一是通过美的符号无功利地形象地引起人们的情感共鸣。1、艺术的真实,并非是实实在在的如镜子反射一般的真实,而是通过艺术手段反应情感的真实和历史的理性,是一种主观诗意的假定的内蕴的真实。《边城》是小说,自然不是完全真实的现实生活,但他们反映出小城人们的真实生活状态和美好心灵世界,能放映出作者对这片土地的真实热爱和依恋;《希腊神话》是神话但通过一个个虚拟的形象真实表现人性的自我矛盾和对命运的抗争。又如电影《毕加索的奇异旅程》关于毕加索的生平经历及作品百分之九十五都是虚构的,但通过这些荒诞的剧情,我们可以看到表象背后的画家的坎坷经历,以及他的画作所表现的真实的精神世界。不管中国还是西方,人类最本初的对真实的渴望和追求是一样的。2、人性的良善。这种“善”并非仅仅指善良一词的本意,还有高尚和进步的意味,人们自审美过程中但有功利性的情感评价。《边城》中的善是一种本真的善,是“恻隐”之善,也就是这种行为是顺从于自我内心深处的声音,并非顾及社会舆论或规范的行为,是一种本能。这种审美感受中西方是共通的,如同我们都会为地震中伟大的母亲舍身救出自己的孩子的行为而感动落泪一样,这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3、感性的美。这种“美”较“善”而言是更不易改变的,因为它不具功利性,摒弃了实用主义观念,这是最核心的也是最本质的能给人内心带来净化、愉悦和升华的。它必通过一定的外在形象表现出来,反应的情感是感性的有感染性的。例如波澜壮阔的大海、熟睡的婴儿和泰戈尔的诗都能带给我们美的感受。西方美学范畴中的“优美与壮美”及中国古典美学范畴中的“典雅”都能体现人类共同的对美的理想与渴望。《边城》也好,《十四行诗》也好,中西方美学种种差异背后凝结的人类对美的追求和欣赏其本质是一样的形异而神同,殊途而同归。
  所以中国文学作品要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并不应该刻意回避中国古典审美标准,迎合西方审美情趣。应该把握最终审美原则及人性的本质,写出中西并容、雅俗共赏、无过多的社会性政治性文学作品。相信中国文坛、中国美学界一定会走出一条不失特色的为世界所认可的道路。
  作者单位:北京师范大学继续教育与教师培训学院
  
  参考文献:
  [1][德]康德.《判断力批判》.《宗白华全集》.安徽教育出版社.1994.第四卷.312
  [2][德]康德.《判断力批判》.《宗白华全集》.安徽教育出版社.1994.第四卷.379
  [3]王一川.《美学与美育》.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2002.79
  [4]王一川编著.《美学与美育》.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2002
  [5]童庆炳主编.《文学理论教程》.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
  [6]沈从文.《边城》.见严家炎,孙玉石,温儒敏主编.《中国当代文学作品精选》.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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