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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方言入声音节的语音表征类型及其弱化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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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通过归纳分析汉语方言入声音节的基本语音表征类型,发现在入声音节中,前元音后的[-p]韵尾、高元音后的[-t]韵尾及后元音和低元音后的[-k]尾、喉塞尾[-?]更容易保存。在此基础上,结合已知文献中汉语方言入声音节的其他语音表征类型分析,本文认为在入声音节中,如果主元音与塞音尾在发音部位上更接近,更容易进行协同发音,那么塞音尾就会相对更稳定。
  关键词:入声音节;主元音;塞音尾;发音部位
  一般认为,入声有两大特征:一是收塞音韵尾,一是时长短促。关于入声舒化的动因,前人多有研究。贺巍(1995)在讨论“汉语官话方言入声消失的成因”时,提到了语音构造上的舒声的空位、词尾产生与发展的影响、连续变调变音合音所引起的变化、文白读的分立、词汇的发展和语法功用的不同6个方面的因素,认为这是造成官话方言入声消失的主要因素[1]。但从总体来看,汉语方言不仅官话区的入声已经消失,非官话区的入声也处于不断弱化乃至消失的过程中。因此,仅讨论官话区入声消失的成因,不能从整体上解释汉语方言入声音节走向弱化乃至消失的根本所在。笔者认为,可以尝试从入声音节自身音段的发音机制这一内部因素着手来解决这一问题。有鉴于此,本文在描写汉语方言入声音节的语音表征类型的基础上,从发音机制的角度来探讨汉语方言入声韵尾弱化乃至消失这一问题。
  一、汉语方言入声音节的基本語音表征类型
  笔者根据侯精一主编的《现代汉语方言音库》[2],从塞音韵尾、入声韵部与声调三个方面整理出粤语、闽语、客家话、赣语、吴语、徽语、晋语、湘语和官话中代表方言点的入声音节的语音表征,并运用比较法和归纳法,尝试对汉语方言入声音节的弱化动因作出推测。根据《现代汉语方言音库》,相关方言区入声音节的基本语音表征模式大致有[-p,-t,-k]尾、[-?]喉塞尾与保留入声调但无入声韵尾三种类型。
  首先,分析韵尾是[-p,-t,-k]的入声韵部,代表方言点是粤语广州话、香港话、南宁话,闽语海口话以及客家话梅县方言。韵尾[-p]前的主元音有:[a,?,i,?,?,?,e,?];韵尾[-t]前的主元音有:[a,?,?,?,i,u,y,?,?,?,e,o];韵尾[-k]前的主元音有:[a,?,?,?,e,?,o,i,u]。
  通过观察入声音节的韵部可以发现,主元音与塞音尾在发音部位上呈现一定的趋同性。就舌位前后这一维度而言,韵尾[-p]前的主元音大致可以归入[-back]这一自然类,韵尾[-k]前的主元音大致可以归入[-front]这一自然类,而韵尾[-t]前的主元音在舌位前后上没有组合限制要求。从舌位高低这一维度来看,韵尾[-k]倾向于前接低元音,如在广州话和海口话中,就缺失[-ik]、[-yk]这样的音节韵部;韵尾[-t]倾向于前接高元音,如在海口话中,就缺失[-at]、[-ot]这样的入声韵部组合;而韵尾[-p]的前接主元音在舌位高低上无组合限制要求。
  笔者据此推测,在入声音节中,前元音后的[-p]韵尾以及高元音后的[-t]韵尾会相对比较稳定,而后元音和低元音后的[-k]尾会相对更容易保存。
  其次,分析韵尾是[-?]喉塞尾的入声韵部,代表方言点是赣语南昌话,吴语杭州话、苏州话和上海话,官话南京话,徽语歙县话以及晋语平遥话、太原话和呼和浩特话。
  可以发现,在南昌话、歙县话和南京话中,[-?]喉塞尾前既可以接高元音又可以接低元音,既可以接前元音又可以接后元音。而在上海话中,[-?]喉塞尾前就只能跟在非前元音和非高元音之后。在杭州话、苏州话、太原话和呼和浩特话里,[-?]喉塞尾前的主元音都是后元音和非高元音,而到平遥话中,[-?]喉塞尾前就只能接后低元音。
  笔者据此推测,后元音和低元音后的喉塞尾会相对更容易保存。
  在湘语长沙话中,已经没有入声韵部,但入声调作为独立的调类保留下来。
  上述推测只是笔者根据跨方言的语料作出的,还需要语言事实的验证。
  二、汉语方言入声音节的其他语音表征模式
  笔者根据相关文献整理出入声音节的其他语音表征模式,包括入声音节的鼻音韵尾、边音韵尾、短调无塞尾、擦音韵尾、拖音现象等,在进一步加深对入声音节语音表征认识的同时,也能为我们对汉语方言入声音节的弱化动因作出更加合理的推测提供证据支持。
  (一)口塞鼻尾型
  口塞鼻尾型入声音节的代表方言点是余干三塘方言。余干隶属于江西省上饶市,属于赣语。据栗华益(2011)研究,三塘话咸深山臻摄入声韵是发了主元音后舌尖迅速抵住齿龈,形成唯闭音[t]不放松,持续一定时间后,发出同部位的鼻音[n],形成[-tn]尾[3]。陈昌仪(1991)的描写是:“入声韵在发了塞音尾之后,经过短暂的停顿,然后又有一个同部位的鼻音,也就是说在[t]韵尾之后还有一个[n]。”[4]
  (二)喉塞鼻尾型
  “喉塞+鼻音”混合型韵尾入声音节的代表方言点是余干玉亭方言。据栗华益(2011)研究,玉亭话[-?n]、[-??]韵尾是比较特殊的塞音韵尾弱化类型。入声韵发主元音后喉头下降、喉部紧张出现喉塞,喉塞音爆破后,舌尖迅速抵住齿龈发出鼻音-n或舌面后迅速抵住软腭发出[-?][3]。
  栗华益认为,玉亭话喉塞鼻尾的喉塞在主元音为高元音[i、u]和中元音[e、o、?]的入声韵里,存在进一步弱化至只有轻微喉塞甚至喉塞消失的现象。同时,年轻人主元音为低元音[a、ɑ]的部分入声字的喉塞也出现弱化现象。主元音对喉塞尾的影响从高、中元音向低元音推进,说明喉塞尾由受元音影响弱化渐渐转为自我主动弱化,这是它走向消失的关键所在。
  栗华益(2011)指出,余干杨埠话咸深山臻摄韵尾也是[-?n],但喉塞的强弱不一致:阴入喉塞比阳入的强,阴入内部喉塞因主元音高低的不同而不同。阴入主元音是低元音[a]的入声韵喉塞较强,主元音是高、中元音[i、e、o、?]的入声韵喉塞尾相对较弱。他认为,从杨埠话韵尾目前的发展趋势看,咸深山臻摄喉塞可能会像宕江曾梗通摄一样,弱化到只有轻微喉塞甚至消失,实际上,咸深山臻摄主元音为高、中元音的阳入韵尾因喉塞弱化甚至消失,已比较接近[-n]。   (三)鼻音韵尾型
  鼻音韵尾型入声音节的代表方言点是邵武方言。邵武位于福建省南平市,属于赣语。汉语方言入声塞音韵尾[-p,-t,-k]经过一定过程的演变后,弱化为具有响音性质的鼻音韵尾,这种现象被称为“韵尾鼻音化”。栗华益(2012)指出,邵武方言入声韵尾有两种演变类型,[-m]尾型和[-n]尾型。主元音为低或较低元音的入声音节倾向于保留鼻音尾,而主元音为高或较高元音的入声音节倾向于丢失鼻音尾,即在韵尾鼻音化基础上消失韵尾[5]。
  (四)边音韵尾型
  韵尾边音化是指入声塞音韵尾[-p,-t,-k]经过一定的演变过程后,弱化为边音韵尾,主要分布在江西、湖北、江苏、安徽四省[6]。韵尾边音化最早从主元音为低、较低元音的[-t]尾入声韵开始,当低元音入声韵韵尾边音化完成后,会将演变推进到主元音为较高元音的[-t]尾入声韵,主元音为高元音[-i]等的[-t]尾入声韵最后完成边音化。
  栗华益(2013)曾以入声韵部[-at]为例,解释了低元音使[-t]尾边音化的原因。他指出,发音的连贯性使得发音器官不可能等发完[a]后再去重新组织发[ -t],当舌根下降后缩发[a]时,舌尖已经开始朝齿龈运动为发[-t]作准备。这时发低元音[a]的动作就会对发[-t]的舌尖产生牵制作用,使得舌尖不再紧抵龈腭,從而改变发音器官的成阻方式产生边音[-l]。音系内部出现边音化这一演变后,就逐步把它推及到相关摄主元音为较高元音的入声韵,使得边音化全部完成。
  (五)紧喉鼻尾、紧喉边尾型
  栗华益(2013)指出,湖北通城方言入声韵有[-t,-l?,-n?,-?]四种韵尾。其中,“[l,n]”尾后的[?]表示一种紧张色彩,不是独立的喉塞音。他认为,在入声韵尾鼻音化的总体发展趋势下,音节中不同音位的发声机制及相互作用对鼻音韵尾的演变有一定的影响作用。[?]类元音的发声机制与[-n?]尾比较接近,是形成[?]类入声韵不仅较早韵尾鼻音化、而且鼻音韵尾还比较稳定的原因[7]。通城方言入声韵尾鼻音化是从高元音入声韵开始演变的,但从现有鼻音韵尾的读音类型来看,主元音是[i、e]等高元音的入声韵的鼻音韵尾都不稳定。
  (六)短调无塞尾型
  一般情况下,入声音节短调有喉塞。入声音节短调无塞尾的代表方言点是德清方言。德清县位于浙江省西北部,德清方言属于吴语太湖片。朱晓农、焦磊(2011)指出,德清方言的声调系统有个罕见的现象:阴阳入声的喉塞尾已经脱落,但依旧保留短调,并分别与阴阳上声的调型同型[8]。
  德清方言的入声情况说明长短有必要成为声调描写的一个参数,并为中古促声到现代舒声的演变阶段提供了一个例证。
  (七)拖音舒化型
  入声音节拖音舒化的典型代表是孝丰方言。孝丰县位于浙江省湖州市。徐越、朱晓农(2011)通过考察四位孝丰吴语发音人的声学材料,发现了一种新的入声喉塞尾舒化的渐变过程。这是一个喉塞尾不断弱化而漏气程度不间断增加的过程[9]。
  由于喉塞尾的弱化,导致声门关闭不严而引起漏气,产生一个听感上难以感知的拖音段,可称之为“隐形时长”。漏气的拖音段随着喉塞的一点点弱化逐渐变为整个声调的一部分,即隐形时长显化。于是,调长一点点地增长并走向舒化。
  (八)阴低阳高型
  阴低阳高型入声调的代表方言点是潮安方言。潮安位于粤东的潮汕地区,属于闽方言区闽南片潮汕小片。朱晓农(2008)指出,潮安闽语的入声分为阴阳,均为短调,但阴低而阳高[10]。发阳入时和其他方言的喉塞音一样,声带绷紧而基频提高。发阴入时,声带强烈地往中心收缩,基频降低时而造成嘎裂声。
  (九)长调有喉塞型
  一般情况下,入声音节短调有喉塞。长调有喉塞的代表方言点是温州话。温州话属于吴语区。朱晓农(2008)指出,温州话保留原有八个声调类,入声已长化,但在绝大部分例字中喉塞尾依然存在[10]。
  (十)入声韵的元音分尾现象
  根据栗华益(2013)的研究,元音分尾是指同摄的入声韵韵尾因主元音不同而分化演变,改变发音部位或发音方法,或合并或弱化或消失,变成其他韵尾。具体表现为:高元音使韵尾[-t]化、低元音使韵尾[-k]化,后元音使韵尾弱化,低元音使韵尾消失。同时,低元音使[-t]尾边音化,元音分尾在闽语入声韵里表现出一定的深层性[11]。此外,栗华益(2016)通过讨论汉语方言入声韵尾合并变为[-t]的各种类型,再次指出入声韵尾的[-t]化一般从主元音为高元音的三四等开始[12]。
  (十一)入声韵的元音尾化现象
  根据栗华益(2013)的研究,元音尾化是指入声韵在演变过程中因塞音韵尾与主元音之间的协同发音而增生了一个元音,这个元音最后替代塞音韵尾成为古入声韵的韵尾[13]。他指出,增生元音[-i]主要会形成[ai]、[?i]、[Ei]、[ei]、[?i]、[?i]、[oi]和[ui]八个韵部,其中前四个韵部的主元音和元音尾都是前元音,但舌位高度不同;后四个韵部的主元音为非前元音而元音尾为前元音,但在舌位高度差别不大。这说明主元音和元音尾必须在舌位上有差别。增生元音[-u]一般出现在主元音是前低元音的入声音节中。
  三、汉语方言入声音节弱化机制的探讨
  如前所述,在第二部分的(二)中提到主元音为高元音和中元音的入声韵存在喉塞尾弱化甚至消失的现象,而主元音为低元音的入声韵喉塞尾则相对较为稳定;(三)中指出主元音为低或较低元音的入声音节倾向于保留鼻音尾而主元音为高或较高元音的入声音节倾向于丢失鼻音尾;(四)中提及入声韵尾的边音化首先从主元音为低、较低元音的[-t]尾入声韵开始,当低元音入声韵韵尾边音化完成后,演变会推进到主元音为较高元音的[-t]尾入声韵;(五)中谈到通城方言主元音是[i、e]等高元音的入声韵的鼻音韵尾都不稳定;(十)中也提到高元音使韵尾[-t]化、低元音使韵尾[-k]化等。这一系列的语言现象已经在一定程度上验证了我们在上文中所作的假设。   首先,有关喉塞尾。通过跨方言的考察可以发现,后元音和低元音后的喉塞尾会相对更容易保存。对此,笔者认为,如果主元音和喉塞尾容易一起协同发音,则喉塞尾会相对比较稳定。栗华益(2011)指出,发高元音时,连接喉头的舌骨向上移动帮助舌头上升发元音,抬高的舌骨拉高了甲状软骨从而拉长声带,声带被拉长变薄会使得声门下气流冲破声门,声门被冲破后声带会逐渐恢复正常[3]。这样的状况非常不利于发喉塞尾,因喉塞音需要挤压声带产生,所以高元音后的喉塞尾会非常不稳定,容易弱化甚至消失。
  其次,有关鼻音尾。(三)和(五)中都谈到主元音为低元音的入声音节倾向于保留鼻音尾。对此,笔者的解释是如果主元音和鼻音尾更容易协同发音,则鼻音尾就容易保存。时秀娟、冉启斌、石锋(2010)指出,高元音和后元音鼻化度较低,低元音和前元音鼻化度高,这是因为发前、低元音时,口腔前部打开,肌肉控制主要发生在口腔前部位置,这时对口腔后部的控制度较弱,软腭、小舌更容易自然下垂。而发后、高元音时,口腔前部打开较小,肌肉控制主要发生在口腔后部,气流正好从舌面后部和软腭之间的通道通过,这种状态更容易使软腭和小舌保持在目标位置[14]。Moll(1962)等曾通过实验研究,指出“中、低元音在发音时软腭降低的可能性更大”[15],所以舌位较低的入声音节倾向于保留鼻音尾。
  最后,有关边音尾。笔者认为,边音化从主元音为低元音的[-t]尾开始,是因为[低元音+t]的入声韵组合本身就很不稳定,辅音[-t]发音时舌尖抵住上齿龈,从舌位高低的维度而言属于高辅音,[低元音+高辅音]组合在一起不容易进行协同发音。这与栗华益(2013)对该现象的解释在本质上是一样的[6]。此外,上文通过跨方言的考察,发现韵尾[-t]倾向于前接高元音,这就解释了(十)中提到的“高元音使韵尾[-t]化”的现象。同时,笔者在上文中也提到后低元音后的[-k]尾更容易保存,这与(十)中谈到的低元音使韵尾[–k]化的现象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以说,我们在论文开始提出的假设基本上得到了验证,如果用蕴含关系表示的话,即为下面所示:
  如果一个方言的入声韵部有[后元音+p]组合,那么一定会有[前元音+p]组合;如果一个方言的入声韵部有[低元音+t]组合,那么一定会有[高元音+t]组合;如果一个方言的入声韵部有[前元音+k]组合,那么一定会有[后元音+k]组合;如果一个方言的入声韵部有[高元音+?]组合,那么一定会有[低元音+?]组合。
  接下来我们分析为什么前元音后的[-p]韵尾、高元音后的[-t]韵尾、后低元音后的[-k]尾以及后低元音后的喉塞尾会相对更稳定。我们知道,[-p]是双唇塞音,属于前辅音,前辅音与前元音搭配更容易进行协同发音。[-t]是由舌尖抵住上齿龈构成阻塞形成的,属于高辅音,其与舌位较高的元音相邻更容易协同发音。而[-k]是软腭塞音,[?]属于喉塞音,从舌位前后的位置来看,二者都可以归入舌位靠后的音段,这样它们就更容易与舌位靠后的元音进行协同发音。[-k]和[?]在舌位高低上的性质还不清楚,但依据目前入声韵部呈现的搭配组合形式来看,[-k]和[?]都可以归入舌位较低的音段,这样就可以解释得通在入声音节中,为什么[-k]尾和喉塞尾在后低元音后会相对更稳定这一现象。因此,笔者认为,在入声韵部中,如果主元音与塞音尾在发音部位上更接近,更容易进行协同发音,那么塞音尾会相对更稳定。
  在汉语方言中,[元音+辅音尾]这样的相邻两音段在发音部位上越接近,越容易进行协同发音,辅音尾就更稳定。这种现象不仅发生在入声音节中,在其他音节中也存在着,如后缀“—儿”与前字音节拼合或融合而产生[元音+r]的合音音节。王洪君(2008)认为,当后缀“—儿”失去音节身份后,原管辖的舌前部位[-面状][-齿龈桥前][+持续](即卷舌-r)扩展到前字音节的末位置,与该位置原有的特征会发生如下不同的关系:原该位置为后元音、中元音或后鼻音的,舌前卷舌特征扩展过来可以直接附加上去;原该位置为入声塞尾、[-n]尾或[-i]尾的,会被删除后再附加“儿后缀”[16]。究其原因,在[元音+r]这样的音段组合中,因后元音、中元音或后鼻音在发音位置和发音特征上与后缀“—儿”接近或相同,可以进行协同发音;而入声塞尾、[-n]尾或[-i]尾则分别与后缀“—儿”的语音特征[+持续]、[-齿龈桥前]和[-面状]相矛盾,不能进行协同发音,但合音是一定要发生的,即[-r]辅音尾必须附加到前字音节,此时只能刪除原该位置上与其不能进行协同发音的入声塞尾、[-n]尾和[-i]尾。在[元音+r]的音段组合中,因不能协同发音而产生音段脱落,这一语言现象也说明了笔者对入声音节语音弱化机制的猜测,是具有一定合理性的,也适用于解释其他相关音变现象。可以说,在入声音节的[元音+辅音尾]的音段组合中,当元音与辅音尾不能进行协同发音时,语言系统选择的是逐步弱化以至脱落辅音尾,这与普通话的强势影响以及汉语音节结构的影响等不无关系。
  本文在分析入声音节基本语音表征模式的基础上,对入声音节的语音弱化机制作出了推测。而相关文献中给出的入声音节的其他语音表征模式,即口塞鼻尾型,喉塞鼻尾型,鼻音韵尾型,边音韵尾型,紧喉鼻尾、紧喉边尾型等为我们的推测提供了证据支持。笔者认为,主元音与塞音尾在发音部位上越接近,越容易进行协同发音,塞音尾就相对更稳定;反之,塞音尾就容易走向弱化甚至消失。当然,这只是从入声音节自身音段的发音机制角度出发对汉语方言入声音节的弱化原因作出的探讨,入声音节的弱化甚至消失还存在其他一些外部因素,如受普通话的强势影响、受汉语音节结构的影响等,可留待以后再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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