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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是最好的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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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些日子,带妻女到庐山住了一周,有机会逛了不少名胜,印象最深的当属白鹿洞书院。书院坐落于庐山五老峰南麓,辖地3000亩,古木参天,溪流潺潺,确是读书静思的好去处。怪不得朱熹《朱子语类》中的读书心得写得那么好,在风景如此绝佳之所在,不读出点道道才怪。
  其中最让我震撼的是当年朱熹和弟子们读书的那间教室,老师的椅子在讲台一张桌子后边,下边是学生们的书桌和椅子。边上陈列着他们读的书。我看了一下,惊讶地发现,他们读的书中没有同时代人编写的教材,只有古老的四书五经之类。学生在教室静读,读不懂了,就问老师,老师间或有讲解,或外请一些如陆九渊之类的名学者在此授课,这些老师们心心念念的不是创建自己的学科体系,而是引导学生们进入经典,不是口口声声的“我觉得”,而是念兹在兹的“经上如是说”,不是“六经注我”,而是“我注六经”。
  这使我想到西方的人文教育理念,照雅斯贝尔斯的设想,人文教育其实就是读经典、读大书。对孩子们来说,越早开始读越好。雅斯贝尔斯甚至认为孩子们从小读书只读经典就够了,根本不需要别的教材,所谓专业化和技术化的学科教科书,等到10多岁之后再开始教也不迟。教材是普通学者编的,经典却是大师写的。只有早早学会跟大师对话,孩子们才可能学会拒绝精神垃圾,养成良好品味。所以,戒网瘾用电击不是办法,最根本的是培养孩子们的高尚情趣。高尚情趣的培养需从经典人手。
  古罗马的贵族家庭会聘请训蒙师傅来带孩子们背诵、阅读和理解经典,像中国古代的西宾。教师们的任务不是兜售自己的知识,而是忠实地教会孩子们读通经典。此乃西方人文主义教育理念滥觞之根源。美国新人文主义巨匠欧文・白璧德就盛赞古罗马的人文主义教育理念。
  为什么经典比教材重要,或者说经典是最好的教材?朱熹在《观书有感》里说:“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只有古老经典才是“源头活水”。
  英国“朝圣山三巨星”之一的迈克尔・博兰尼,特别提到一个人若要有真正创新,必须得有特别沉潜力,这种沉潜力首先是回到经典的能力,在不断、反复阅读经典的过程中,一个人得到某种“支援意识”,这种“支援意识”不同于“集中意识”,是人知识结构中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部分。
  其实,没必要说那么远,我们平时所谓“名师出高徒”、“三代出一个贵族”或“三代出一个厨师”等类说法,不都强调传统积淀和家学渊源的重要吗?这来不得半点虚的。要成为钢琴家,你一定要勤练大师的乐曲,否则打开琴就弹那叫“乱弹琴”。要成为书法家,肯定得临摹碑帖,否则那叫涂鸦。
  所有作家中,我最佩服陀思妥耶夫斯基。他在成名作《穷人》发表后创作陷入危机,1847年开始参加空想社会主义小组活动,1849年春被捕并被判死刑。临刑前一刻,他和其他犯人被告知获赦。这给他极大震荡,他明白了“生命是一个礼物”,开始认真对待信仰。3天后,他被流放西伯利亚,路上遇到热月党人的妻子,送给他一本《圣经》。其后,他被投进鄂木斯克要塞监狱,狱中不许读其他书,他便反复读《圣经》,这本书竟拯救了他的创作,给了他创作上不竭的源泉和动力。其后的一系列作品无一不与他在狱中获得的精神视野有关。1881年,陀思妥耶夫斯基去世。去世前,他特意把孩子们叫到床边,郑重其事地把《圣经》递到孩子们手中,嘱咐他们要好好珍藏和阅读。
  徜徉在白鹿洞书院密林溪水边,思绪万千。妻子催我往外走。边走边遇到一拨又一拨游人,人声鼎沸,顿觉这真不是一个读书静思的年代。不过,惟其难能,所以可贵。
  
  (摘自《南风窗》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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